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就在刚刚,参加朋友婚礼的钟阿涵,碰见了大学时心动过的故人——慕山海。
他是伴郎,穿一身灰黑色西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白衬衫的袖口微微露出,衬出白皙有力的皓腕,戴一副金丝半框眼睛,俨然一副孤松玉立……啊不,衣冠禽兽的模样。
然钟阿涵裹了件丑肥的睡衣就参加了婚礼,睡衣上还有两兔耳朵。
这不怪她,她与新郎新娘都不熟,纯邻居,吃席的。
要怪她的是,她脸盲,愣是没认出新郎身侧的人是谁,只觉有些眼熟。
于是乎,便出现了以下的一幕幕:
台上司仪高喊谁要红包,上台说些吉祥话。
台下钟阿涵踊跃举手,活像村门口卖菜大妈,凭三寸不烂之舌将数十个红包拥入怀中。
等再有娃娃类活动时,钟阿涵当仁不让全收入囊中,引得台下小孩大哭,钟阿涵到底没好意思,万分不舍的分了点给小朋友。
等分完娃娃再抬头时,台上伴郎正不明不白的盯着她,唇角微扬。
钟阿涵微微皱眉,只觉莫名其妙,难不成他想分一分?钟阿涵默默将红包往兔子口袋里塞了塞,闷头吃席。
然吃席过程中她仍能察觉有道目光时有时无的盯着她,她全不在意,甚至吃的更香。
而等吃罢后出门等车的空隙,那人却缓缓向她走来,望着她,唇角挂了丝笑,“钟阿涵?”
钟阿涵嘴边还挂着点饭粒,皱了皱眉看向他,“你认识我?你是......”
眼前人又是一声轻笑,道出自己的名字:“慕山海。”
钟阿涵瞬间石化在原地,慕,慕什么?
2
慕山海,这个名字,曾被钟阿涵写了上千遍,写名字的纸随着风从教学楼的三楼吹向医研室的一楼,带着钟阿涵年少时的傻叉青春和憧憬。
那时慕山海是大三的学长,校内成绩常居前五,因而直接被保研。
而彼时的钟阿涵在高中熬秃了头,才好不容易赶上的车,还是末班那种,初来乍到,苦了三年的大脑才想放松一番,就遇见了慕山海,由放松直接变为了失智。
那时给钟阿涵上《医学物理学》的是个老教授,头发斑白讲课却生动无比,讲课时喜有人在旁辅助,慕山海是老教授的得意学生,自然便成了那辅助的人。
做ppt,放映,板书,甚至讲解些细微的医学知识,都是慕山海的活儿。
他身形修长,窄腰长腿,肩膀不算宽阔,但也称不上单薄。穿些简单整洁的白衬衫,如玉般修长分明的骨指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漂亮的字,姣好的五官在认真板书时显得更细致俊逸。
如清冽的风,干净和煦。
气质如斯也便罢了,偏偏行事作风还很温和,谁来问医学问题都会笑着耐心解答。
几次课后,同班的有些女学生便炸了锅,纷纷打听他的联系方式,各种含蓄的花式的告白层出不穷。
好热闹也好美色的钟阿涵当然也没落下,鲜花情书各种的递。
当然,她最后的结果和芸芸众生都一样,鲜花情书都被婉拒了回去。
谁也想不到,温和学长的外表下竟是冷心冷性的一个人。
而众人皆不知,这冷心冷性的人每三个月都会收到一封信,一封来自残疾女孩写给他的信,自十岁那年收到了现在,从未断过。
在慕山海无差别的拒绝下,多人退出了这场无尽头的追逐。
但钟阿涵不同,钟阿涵脑瘫,愈战愈勇。
约他去看长景公园新开的花,他不去,钟阿涵便会拍下一张张春意的照片送给他;约他看电影,他也不去,钟阿涵便哭着占了两个位看完了,还把剩一桶的爆米花和电影票给了他;还有天文馆看星星,画展看画,最后皆是一张张照片递到了慕山海手里。
慕山海开始会婉拒,但最后大抵是嫌她烦了不好明说,便都收了。
但那些东西最后去了垃圾桶,还是保洁阿姨的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的钟阿涵见他收了照片,愈勇愈上头。
上头到最后甚至连三流言情里那种写一千遍名字,对方就会喜欢上你的智障桥段她也照抄无误,岂知那张写满名字的纸被妖风吹进了医研室,被慕山海的同门师姐瞧见,大声读了出来。
她自此成了医学院里众人津津乐道的瓜,众人道她是瓜皮,道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骂她脑子进水。
甚至连带着慕山海都被牵连,有传言道慕山海家庭不和,患了情感障碍症,亦或是慕山海是gay,才会连连拒绝别人……
简直离了个大谱!
后来大抵是慕山海心慈,或是想澄清什么,某个黄昏之夜,竟约了她在校中明湖边见面,随后递给了她一张纸。
纸上写了什么,无人知晓,两人在湖边谈了些什么,亦无人知晓。
但自这晚过后,嘲笑钟阿涵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瓜慢慢的变了,甚至有人开始磕起了二人的cp,以这晚的碰面开始写起了故事。
钟阿涵看着校园墙上的故事欲哭无泪,直想咣咣撞墙。
那晚二人在湖边什么都没谈,那张递给她的纸还是自己写了一千遍名字的废纸,一千遍的名字下面,横亘着慕山海新添的一行字:
山脚拥挤,顶峰方能见海。
纸交到钟阿涵手里,慕山海便含着抹歉意的笑走了。
第一次被正式回应,钟阿涵握着纸尴尬的无地自容,这意思是,劝她将目光放长远,好好学习,才能往更高处走?
算......这算委婉的正式拒绝了?
慕山海走了,钟阿涵在湖边坐了良久,待宿舍要关门了才呆呆回了,无精打采了三天,在被窝里哭了一枕头眼泪。
随后痛定思痛,贼心不死,势必要考上慕山海保研的学校。
当然她最后不负众望的没考上,她只能放弃,考去医院当实习生。
焦头烂额的工作让她早已忘了慕山海,医院里多如牛毛穿着一模一样病号服的患者更让她不知不觉中得了点脸盲症,以致于如今出现如此尴尬的场面。
他,衣冠整整,高层精英;她,村口大妈,狂吃海塞。
他们相遇了,他们云里泥里。
3
“呵呵......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哈。”钟阿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他亦点点头,举止有礼自然,全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然钟阿涵恨不得当场拿脚抠个洞钻进去,怎么,怎么就能这么巧,吃个席碰见了他,还是伴郎,见鬼!
如今大家都已经离了学校成为社狗,必然只能聊聊工作,他当初写在纸上的一行字犹然在目,若被发现她医院的小医生,不更无地自容了。
钟阿涵拿礼品袋遮住脸,只求快点来个的士带走她,然老天似是真听见了她的乞求,酒店外的繁华大道上,真来了辆的。
钟阿涵一头扎进去,狼狈奔逃。
但俗话说,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缘分天定又岂是想逃便能逃的了的。
钟医院的小医生,上进的心却一直没变。
一线城市H医院之前放出了进修名额,钟阿涵首当其冲报了名,如今国庆节后是正式报道期。
她由于晕车坐不了大巴,高铁票时在半夜,颇为不便,便买了火车软卧,睡一夜便能到站。
为了方便,她特地独花了十块钱挑的下铺,正准备休息,岂知下一站上来个老太太,趾高气扬倚老卖老非要跟她换座,唾沫星子溅了她一脸。
起初钟阿涵还好声好气的委婉拒绝,哪知越好声气对方便越来劲,直接将自己放在下铺的东西往上铺抛,中途她的手机还掉地上,钢化膜摔了个稀碎。
钟阿涵咬牙嘴角抽搐,她这人吧,向来就是能忍则忍,忍不了时则必定会与人大干一场,且还遇强则强那种。
钟阿涵低身去捡手机,陡然摸到口袋里上车前小侄女塞她口袋里的维c泡腾片等零食。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钟阿涵福至心灵,将泡腾片偷偷放进嘴里。
突然就地一躺,口吐白沫,身体颤抖抽搐不止,将人老太太吓一激灵,直蹦开三米远,嘴里直叨咕,“我没碰你啊,我可没碰你小姑娘,你要讲道理的好吧......”
钟阿涵哪理她,吐出的白沫更多了。
车厢内一时哄闹起来。
“大妈倚老卖老气晕人小姑娘了,天呐......”
“那姑娘怕是得了羊癫疯哦......”
“有没有医生?有没有人能急救一下的......”
乘客与乘务员的声音交织,钟阿涵透过眼缝见那老太太惊恐又灵活的将她的东西从上铺运回下铺,只觉内心巨爽无比。
正优哉游哉欲摸出一颗奶片当急救药站起来时,一道“让我看看吧”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有些熟悉,熟悉到让钟阿涵莫名的发慌,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当然,那越来越急近的脚步声也让她想不了了,钟阿涵忙闭紧眼装病。
那人来到她身边,低身,忽就喉咙里溢出一声清润的笑。
装病的钟阿涵默默吐槽,这人怕不是医生吧,哪有患者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的。
但那人显然是,先是清除了钟阿涵身边的杂物,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二次伤害,再是使她侧卧稳定并密切的观察她的呼吸脉搏等情况,随后见钟阿涵还厚着脸皮的长躺不起,索性开始了第三步:心肺复苏。
先是胸外按压,为裁缝店省布料的钟阿涵老脸一红,只觉今天真是倒霉哉这儿了。
再是开放气道,那人微凉的手指拨去了她嘴里嘴外的泡沫。
随后便是人工呼吸,这专业的救生手法及呼吸交织的暧昧,让钟阿涵心中猛跳,耳尖通红。
装癫痫发作,被同行发现,同行没拆穿反而陪她演,甚至开始了人工呼吸。
她现在,好想找个洞钻进去,救命!
但如今没洞可钻,钟阿涵只能尽量将脸皮丢到最小。
面对着越凑越近的呼吸,钟阿涵动着嘴皮子咬牙嘀咕,“都是同行,我劝你别耽误我教训这老巫婆!”
那人一愣,随后又是一声轻笑,双手掰开她的嘴,低下面来似要争个鱼死网破。
那轻笑之间溢到钟阿涵面上的薄息令她窒息,闭着眼,钟阿涵能觉察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就要双唇相贴时,钟阿涵终于忍不住,猛地睁眼,将人一把推开。
然睁眼之后她又瞪大了狗眼,瞬间头皮发麻,脸涨的通红,阿巴阿巴半晌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眼前这人,竟是,竟是他娘的慕山海!
慕山海被她推的跌倒在地,随后缓缓起身,无辜笑道,“病好了?”
俨然一副面善心黑瞧好戏的模样。
此话说罢,车厢内顿时炸了锅,那老大妈瞬间表演了一出国粹变脸,逮着钟阿涵就开喷,“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敢来吓你祖宗……
钟阿涵又哪里是个善茬呢,她为社畜摸爬滚打多年,早练就了泥鳅一样的本事,端的是怜软杠硬谁也不怵。
且反正自己对慕山海也无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起身与人斗礼。
“我可没您这倚老卖老的祖宗!再说了,我祖宗早下去了,您下去了吗?您不仅没下去,还倚老卖老趾高气扬让我跟您换座,我又不是您孙女,我该您的啊......”
满座寂静,寂静之后便是通堂的一阵叫好。
谁也没料到看着弱不禁风瘦瘦小小的姑娘,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老大妈咂然,脸气成猪肝色,指着钟阿涵手尖直颤,还欲再说什么。
但还不待她出音,钟阿涵又是一阵强力输出。
满座俱惊,连慕山海都忍俊不禁笑出来了声。
那大妈愤愤半晌,最终什么也没憋出,小声骂着爬回了自己的上铺。
众人皆散,钟阿涵望着对面看着她的慕山海,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怂了。
“口才不错。”慕山海笑着,竟夸了她一句。
战气歇,方回神,钟阿涵脸红的像猴子,全然没了方才骂人的劲儿。
夜色渐黑,两人尴尬的聊了会儿慕山海便回了自己的车厢。
钟阿涵窝上了床,被子蒙头,一闭眼,全是自己碰瓷被抓包,还差点被慕山海人工呼吸的囧事。
午夜梦回,钟阿涵突然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悔不当初。
怎么,怎么就推开了呢!
片刻后,又是一巴掌照面。
没,没出息!
4
没出息的钟阿涵很快迎来了与慕山海的第三次相遇。
不,不是相遇,该说他们二人从来就没分开过。
乘地铁,换线,转车,再分别打车,两辆车一同驶进了同一个小区。
医院进修方便,医院旁边的小区房子,租了个平价的两室一厅中的一室,却不想,竟和慕山海在一个小区。
等等,钟阿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望着前车下来的慕山海,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学长,您在哪儿高就啊?”
慕山海眉头微敛,指了指小医院的院楼。
火热的太阳照耀着那座金光闪闪的大楼,也炙烤的钟阿涵脑壳发晕。
昔日二人在大学攻读的都是呼吸内科,这么些年钟阿涵是听说慕山海很厉害,医院混的有声有色,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线城市就是H市,医院啊……
钟阿涵捂了捂脸,医院,呼吸内科,几天后她正式上班进修,这人要么成为带她进修的医师,要么成为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
哪种都不太妙,钟阿涵现在很想穿越时空撕了自己的申请表。
但这显然不可能,眼前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笑问道,“考进仁济了?”
钟阿涵摇摇头,她倒想。
那人沉吟半晌,似是明白了什么,拍了拍她的肩道:“几天后见,小学妹。”
钟阿涵咧嘴假笑,默默进了自己租的房子。
签房租合同,收拾了好一番才在屋子里安心躺尸,思索着以后该如何与慕山海相处。
她申请了进修一年的资格,这一年里,会发生些什么?
癞蛤蟆曾经没吃上的肉,如今还能吃上吗?
5
吃不吃得上钟阿涵暂且不知,就是,就是如今癞蛤蟆与天鹅的相处,蛮尴尬的。
带她的医师虽然不是慕山海,是个中年副主任女医师,但这位前辈给她安排的门诊室就在慕山海的斜对面。
真是他娘的,真·斜了门儿了。
且因前辈忙,需要查病房,写病例报告等,有时候会出现指导不及时的情况,于是乎,这不及时的情况下就被托付给了慕山海。
慕山海倒也好心,一问俱答。早就破罐子破摔的钟阿涵虽是心里尴尬,无地自容,面上仍厚着脸皮的去求教。
毕竟,她是交了钱去进修的。
事业面前,爱情和脸皮,算个屁。
这日又是繁忙的一日,钟阿涵的门诊室正接待了一位六十多岁前来复诊的老爷爷,还未看初诊的病例单,斜对门儿的慕山海就已踏了进来道,“这个病人初诊是我,复诊协调给我吧。”
钟阿涵一脸懵,还没来得及问原因,那老爷爷就已咳嗽着吐了满地的浓痰,音调陡然拔高,对着慕山海问道:
“你说什么?为什么把我调去你那儿?你怕这小姑娘嫌弃我老头子是不是?我今天还就要她给我看!”
说话之间烟味口臭夹杂着浓痰的腥臭味儿熏的钟阿涵想吐,再观那老爷爷牙齿舌苔,皆染的发黄发黑,甚至有溃烂的迹象。
饶是钟阿涵在呼吸科待了几年,也没见过这副景象。
慕山海却是神色如常,不动声色的挡在她面前,微笑着对老爷爷道,“她资历不高,来实习的,您老爷子身体要紧,还是我给您看吧。”
举止有度,抬高贬低。
钟阿涵忍着酸臭味儿,咬牙微笑,嘿,今儿个这个酸臭味,她暂且忍了。
那老爷爷最终被请去了慕山海的门诊室,钟阿涵看诊完了一个病人,一抬眼斜对面的门诊里慕山海正拿着压舌板观察病人的呼吸道,眉头微皱,面色认真。
看罢之后又将老爷爷扶坐下,自己再坐下细细写病例,电脑前,窗外飘来细微的风,吹动他垂落在眉前的发丝,干净,认真,耐心。
钟阿涵看的失神,恍惚天地间只剩他。
细细一想,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清冽如风,谦谦君子,这八个字形容他最合适不过,可这几年,这八个字也将慕山海刻画的像个纸片人,记在钟阿涵心头。
像个完美的面具,面具之下,又是怎样的呢?
婚礼上的尴尬碰面,拆穿她之后幸灾乐祸的腹黑,到如今的出手相助,都将钟阿涵心中的那张纸片打碎重拼。
室外有病人进来,敲了阵门喊钟医生,钟阿涵才回神。
然回神之际,慕山海似是察觉到了,仰头与她对视,微微一笑。
钟阿涵心中一跳,猛地低下头。
完了,她好像,对他,二次心动了。
6
为了报答慕山海的出手相助,钟阿涵特地订了两杯奶茶。
“今天谢谢学长了。”下班后,钟阿涵将奶茶递到慕山海面前,想了想又接着道:
“学长好意,学妹感激不尽,但以后这种情况,学长还是交给我好了,人总要成长的对吧?”
废话,她是来进修学习的,不是来当小白兔的。
慕山海笑着抬眼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明显的赞许意味。
钟阿涵脸一红,却见他又瞥了眼奶茶道,“糖分过重。”
但说罢竟也接了,好看修长的手举着奶茶,吸管送到薄薄淡红的唇边,咕嘟一声再随着白皙线条凸起的喉结咽入腹中。
钟阿涵看着笑的眉眼弯弯,医院的院门。
外面天阴黑阴黑的,雷声轰隆,有场暴雨将下未下。
暖黄路灯下二人各自备着一把伞,并肩走着,莫名的尴尬又和谐。
钟阿涵抠了抠手,正欲说些什么打破这抹尴尬,熟知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光影,吓的钟阿涵一激灵。
钟阿涵心中一惊,垫脚去望那光影,正是她小区的那栋楼。
别,别不是被雷劈了吧?
钟阿涵眼皮直跳,她生平没做什么坏事,雷公电母应不会手滑的哦?
丢下慕山海,钟阿涵跑的飞快,奔到小区门口,逮住个保安就问,“咋回事大叔,不是被雷劈了吧?”
大叔摇头,钟阿涵才松下一口气。
“煤气罐爆炸。”
“你说啥?!”
“煤气罐爆炸,13幢5单元2楼,你看……”
顺着保安大叔指过去的方向,远处一个平层厨房连着厨房边上的卧室被炸成了断壁残垣,在风中飘出阵阵焦香。
适时她可爱的室友正提着一壶酱油蹦蹦哒哒的回来,在她旁边傻笑,“阿涵你看,那是谁的家炸了哦?”
钟阿涵咬牙切齿,“我们家。”
雷公电母没手滑,是她室友脑滑。
出门买酱油,锅里炖着大鹅,没关燃气,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炸了。
幸好的是,人没事。
“砰!”一声惊雷炸响,暴雨倾盆,钟阿涵和她可爱的室友立在风中被浇成狗。
好了,现在人有事了。
于是乎,等慕山海撑着伞出现在小区门口时,正瞧到钟阿涵和其室友站在雨中望着破烂房不知所措。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出于客套,慕山海问了一句。
钟阿涵的头瞬时点成了哈巴狗。
7
钟阿涵厚颜无耻的住进了慕山海家。
别问,问就是没地方住,该小区皆是两室一厅,慕山海一直招室友没招到,暂借给钟阿涵住的。
而那被炸了的房子,经检查,是燃气公司的质量问题,由燃气公司全权负责。
钟阿涵该庆幸没炸到称重墙,经暴雨一淋,暴风一刮,该处的甲烷等煤气残留都被吹了个干净,她室友的房间一点也没影响到。
反观她的早已成了碎片飞灰,她瞬间什么都没有了,一穷二白。
她室友睡在自己的床上躺的安逸,笑她,“你看,我撮合了你和你男神。”
钟阿涵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啊,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可爱室友迅速从床上坐起来,眼中闪闪发光,“真......真的吗?慕医生人高马大,长得还帅,还有风度......”
钟阿涵狠狠敲了她一记,“假的!”
室友脸皱成了包子,挠着头道,“你又不追,还不许别人追。”
恍惚想到了什么,室友的眼睛瞬间又熠熠生辉起来,坏笑着对钟阿涵道:
“讲真的姐妹,你追不追,你不追我就冲了啊?我房间给你住,让我去慕医生家里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容易擦出火花了……”
话还未完,又遭了钟阿涵一记暴栗。
“谁说我不追了?我只是,我只是……”像个纸老虎,阿巴阿巴半晌,什么也没只是出。
钟阿涵想了想,缘分那么奇妙,像牵引着她和他走到一块儿。
他性格平和温柔,还有股她琢磨不透的腹黑,人又上进,又高又帅,还是钟阿涵曾喜欢过的人。
钟阿涵如今好似也对他二次心动过,可为什么,迟迟没有再下爪呢?
细细思索,好像是因为她看不透他吧,亦或是他太完美了。
像完美的面具,像完整的米洛斯的维纳斯,像高岭之花,不真实,让人不敢高攀,无形中就将他与钟阿涵隔了开。
“只是什么?”室友冷冷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追而已……”钟阿涵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8
钟阿涵穿着小裙子从浴室出来时,慕山海正在煮面。
钟阿涵皮肤白,腿也长,这件裙子将她身材上所有的优势都展露了出来。
裁剪的恰到好处的露出胸线长腿,显出盈盈一握的腰。
她头发没吹,湿哒哒的贴在白皙的肩颈上,耳后的水滴延着锁骨缓缓往下滴,滴到两人都看不见的衣服里。
钟阿涵盯着慕山海,刻意放软了自己的声音,“学长,吹风机在哪儿啊?”
慕山海眉头微跳,眼神一暗,转而垂眼避开不看,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内给她拿吹风机。
钟阿涵红着脸,心里炸开了一朵花,密密麻麻的铺开。
学长好像......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哦?
这种微妙的反差感,着实令人着迷。
慕山海很快从房间出来了,钟阿涵心尖猛跳,莫名其妙的就往后退,然慕山海像是意识到什么,偏偏一步步逼近。
将她逼至冰箱门前,笑问道,“你退什么?”
钟阿涵阿巴阿巴嘴,“我没......没啊......”
“怎么,钟医生大脑供氧不足,需要人工呼吸?”他倾下身来,好笑的盯着她。
呼吸交织间钟阿涵心头猛跳,脸也发烫的厉害。
眼前人越凑越近,近到钟阿涵能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噗通噗通,清晰分明。
钟阿涵慌的闭上眼睛,正欲承受自己造的孽时,陡然一件衣服盖了脸,带着淡淡的慕山海身上的味道。
“我的浴袍,足够长,披上吧。吹风机给你,到浴室里吹。”
再睁眼,眼前一片光亮,慕山海已转身去端了面到桌子上。
钟阿涵微愣,慌忙裹紧浴袍钻进了浴室。
浴室镜子里的人脸上飞了两朵红霞,钟阿涵鼓了鼓嘴。
9
等吹完头发出来时,已是晚上十一点了。
钟阿涵嗦着面,面有些寡淡。
钟阿涵吃的没胃口,忍不住打量慕山海的住所,房屋装修风格是北欧风,主色系是灰黑白色调,客厅厨房都收拾的整洁干净。
就是,就是太单调了,和他这个人一样,除了灰黑白,便没有其他色彩。
钟阿涵不喜欢这种风格,感觉太过压抑。
但寄居人下,她便乖乖闭紧了嘴嗦面。
钟阿涵虽然闭紧了嘴,但手却打开了某宝。
钟阿涵开始频繁的收快递,没办法,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要买,那燃气公司负责人也是好心,不仅负责维修,还给钟阿涵和其室友赔了一笔。
于是乎,慕山海的家里开始出现了鲜花,厨房白色碗碟旁多了橘黄色的小动物碗碟,简洁干净的沙发上多了柔软的大猪猪玩偶,卫生间米白色的牙刷碗边立着可可爱爱的少女粉牙刷,连玄关处单调的男士鞋旁都放了毛绒绒的兔拖鞋......
一个月后的某天,慕山海踏着门口“欢迎回家”的卡通动物地垫进门,突然就微微一怔。
一个月来,钟阿涵一点一滴的添置,将这个只有灰黑白三色调的房屋变得多彩。
也好似,让他的世界,有点不一样了。
10
慕山海的世界是不一样了,然钟阿涵的世界越来越苦逼。
小玻璃茶几上放着难学的医学书,钟阿涵看的昏昏欲睡,眼皮打架,却仍强撑着眼皮在看。
这些天的相处,那么多怦然心动的时刻,都让她动了再次追他的心思。
她室友说的不错,极致的反差会令人着迷。
高岭之花难摘,便越想摘下看它跌落凡尘;他让人不敢高攀,那她便一步步往上爬,爬到与他并肩而立。
于是乎,钟阿涵再度成了读书狗,势必要考进仁济。
“这题错了。”身后,慕山海的声音响起。
钟阿涵陡然惊醒,还未及转头,一只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了她书上的答题。
钟阿涵忍不住转头去看他,他却一笑,“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没答案,看书。”
距离很近,近到暧昧。
钟阿涵脸一红,颇有种上学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包的囧。
她忙正色看题,却不料慕山海讲完题将手撑在她身侧的时刻,手下玻璃茶几咔吧一声,倒了。
慕山海闷哼一声,连人带桌摔在她怀里,那桌子在她腿间碎了开,玻璃碴扎进了小腿里。
与此同时,身下桌凳因承不住两人的重量跟着倾倒。
几乎瞬间,一只有力的臂腕从后背垫上了她的后脑勺,而另一只手为了防止玻璃倾轧,则撑在她身侧。
两人对视一眼,呼吸凝滞,美色近在眼前,钟阿涵都忘了疼。
只一颗心跳的慌乱无章,慕山海额前的发丝正轻扫着她的额头,而那薄薄的唇瓣离她的不过咫尺,不知是凉的,还是温软的。
曾有两次机会,钟阿涵都没亲到,如今只要微微起身,她就能碰到……
钟阿涵盯着慕山海,心尖剧抖,如百爪在挠。
正要豁出去般贴上去时,面前一张脸陡然放大,钟阿唇间一软,面上有长睫轻扫过,瞬间大脑空白一片。
等再反应过来时,慕山海已咳了咳道,“我去拿急救箱。”
剩钟阿涵傻愣在原地。
慕山海亲了她?慕山海,主动,亲了她?!
烟花炸开,绿芽破土疯长,钟阿涵一颗心如小鹿乱撞般的汹涌跳动,久久不能平静。
然慕山海亦似有异样,耳尖微红,提着药箱出来给钟阿涵挑玻璃碴子,一言不发。
空气凝滞,慢慢有尴尬之味在空中弥漫。
钟阿涵咳了咳嗓,想打破这抹凝滞,“你……”
然话还未完,就被慕山海打断。
“止疼。”
简短的二字,解释了刚才的举动。
钟阿涵一愣,接着脸一红。
按医学上的说法,两人接吻可以分泌内啡肽,而内啡肽荷尔蒙是一种很好的麻醉剂。
细细一想,他说的没毛病。
但,但......钟阿涵就是觉得不对劲。
钟阿涵默了默,心里的笑越来越邪。
慕山海蹲身再挑玻璃碴的间隙,钟阿涵就会委屈巴巴的说上几句,“好疼,嘶,真的疼。”
然而嚎了许久那人却没什么反应,钟阿涵丧气垂头准备闭嘴时,那人却陡然起身,轻叹了口气。
钟阿涵心间一紧,正以为要发生什么,他却又转身去了房内,翻了翻抽屉,递给了她,“止疼药。”
行了,这下钟阿涵可算彻底闭嘴了,像吃了哑药。
然地上书本里飘落出的一张纸又让她瞬间脸红,她想去捡,又因小腿的疼痛不方便,只能看着那纸安然躺在地上。
慕山海似是察觉到什么,转身捡了起来,看了看轻笑道,“还没丢。”
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慕山海”三个字,最底一行是他写的“山脚拥挤,顶峰方能见海”。
钟阿涵忙将纸抢过来,小声逼逼赖赖,“这可是我的青春。”
也是她为了激励自己早日考上仁济夹在书里面的,她才不丢。
慕山海抬眼望了她一眼,转而笑了一声,笑声里有明显的揶揄戏谑。
但等他笑罢,他的屋内陡然起了阵妖风,将他桌案上放着的什么东西吹至了客厅。
纸张飞扬,慕山海眉间微敛,只怕是他忘记收的什么信。
钟阿涵低头一看,是几张照片,照片里是满天的星辰,或是雨后晴空里的彩虹,抑或是莺飞草长的春日......
钟阿涵一怔,这些递到他手里的照片,她以为最后都进到了垃圾桶,没想到,没想到他都收着了。
也许是真的不忍心,也许是这些照片拍得好看,也许,他真的对她有那么一丝丝情意。
但无论哪种,都足够钟阿涵开心。
粉红泡泡在心中炸开,炸开漫天的甜,钟阿涵笑弯了唇角,反问道,“你不也没丢。”
这下倒是慕山海沉默了。
11
风凉如水的夜色里,小区的花圃旁,医院。
他不是外科的,只能简单处理一下,还是得让同事看看有没有没被挑出来的玻璃碴。
月色与路灯的暖黄色交融下,抱着她的人面目清隽温润,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钟阿涵看的痴了,突然就没头没脑的道了一句,“慕山海,我们在一起吧。”
“嗯?”慕山海微怔,看向怀里的她。
钟阿涵亦是一怔,几乎想撕烂自己的嘴,怎么就傻了说出这句话,她没想这么表白啊喂!
然慕山海看着她,已是正色,停步下来认真问道:
“我没那么好,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吗?”
这话什么意思?钟阿涵一梗,想起大学时的那些传闻,突然就有点害怕,“你......你不会真的是gay吧?”
“你觉得我是吗?”抱着她的人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接着看着她道,“那纸上的话,你就没琢磨琢磨什么意思么?”
纸上的话......
山脚拥挤,顶峰方能见海......
这句话不是劝她放弃追他,将目光放长远,好好学习么?
然慕山海看出她的疑惑,突然就笑着敲了她一记,“你写了一千遍的名字是?”
“慕山海。”钟阿涵答着,突然一怔,眼神一亮。
慕山海......山脚拥挤,顶峰方能见海......
原来,原是还有这层意思,钟阿涵恍然,再回过头来回味恨不得锤死自己,都怪自己文学水平低,怎么就没悟出这层意思。
慕山海看着她的反应微微一笑,那些递给他的照片,那些剩一桶的爆米花和电影票,那些多彩的世界,点亮了他生命里的黑暗。
他当时是动了点心思想和她在一起的,但还是想以彼此学业为重,所以才回了这么一句话,只看她能不能悟出来。
但可惜,某人笨的很,没悟出第二层意思,亦没考上研,将这么点微妙的缘分掐灭了。
而更为微妙的是,她又凭着自己自强不息的精神将这点缘分续上了。
缘分既然续上,便决不能再断掉。
钟阿涵心中微动,看着慕山海的眼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复问了一遍,“那现在,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慕山海不答,几乎将钟阿涵紧张的心提到嗓子眼。
路灯下他微微低了低头,光影下一半俊颜隐在黑暗里,钟阿涵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轻叹了声,顿了良久才道:
“钟阿涵,我可能......真的没那么好。给我几天时间吧,我会把我的一些事告诉你,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12
钟阿涵开始失眠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脑子里不是那天慕山海亲了她的情景,就是那晚慕山海说的话。
他说他没那么好,他说会把他的一些事告诉她。
什么事呢?联系大学时的那些传闻,排除了他是gay,还有家庭不和,还有情感障碍症,亦或者,是其他?
还有,几天时间是几天啊?她真的能跟慕山海在一起吗?在一起后会怎样呢?
太多的未知再次让她熬黑了眼圈。
钟阿涵等的心累又心焦,这日休假,钟阿涵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到下午还没醒,室友的电话就已打了来。
钟阿涵接通,未及说话,那边就已炸了锅,“阿涵,钟阿涵,出大事了!”
钟阿涵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你男神,你男神出事了。”那边急的恨不得当场摇醒她,“快看微博热搜,快!!!”
钟阿涵眉头一跳,瞬间清醒,心慌的点开微博,热搜榜挂着慕山海相关的新闻:
“H市医院某医生涉嫌猥亵残疾女患者,今已停职调查。”
而视频中,是一张慕山海手覆在一坐着轮椅的女子上胸口的照片,这照片是从外窗往里拍的,雨天环境里显得模糊,照片后面,则是女子哭诉医院的视频。
钟阿涵将开头照片截下来,放大,能微微的看到慕山海耳上戴的听诊器。
同为呼吸科医生,慕山海这是在做什么她很清楚,但是为什么会变这样,为什么会被误会停职?
再点开热搜下的评论,全是口诛笔伐的骂战:
“呵呵,H市,医院,可真行啊......”
偶有同行发表言论“那医生戴的听诊器,正在听诊吧”也很快被一片骂声淹没:
“你为他辩解,你不会也是这种趁此揩油的人吧?”
“医生不会都这副德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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