痉挛性脑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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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老人院做义工的我,负责修建骨灰堂澎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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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逍遥鱼我们是有故事的人

-职业故事-

我也想劝劝她,但是看到她苗条的身段和略有姿色的脸蛋儿上却顶着一脸的沧桑感。可能人不在其中,说出的话都是无关痛痒。所以我最终没有劝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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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七月,我去了山西一个老人院做义工,负责建骨灰堂。

这是个坐落在一座小山丘上的私人老人院。紧挨着一座金碧辉煌的佛家寺庙,方圆十里之外就是围成圈儿的伟良山和北山。周围四面杏林环绕,估计春天杏花满园的时候应该会非常漂亮。只是偌大的杏园里星罗棋布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堆儿,傍晚欣赏日落西山的美景时总有些许凄冷瘆意。

老人院的院主姓张,年近六十仍旧满面红光,我们都叫他张堂主。

张堂主为人和善,总是面带笑容。花白的毛寸紧贴着头皮,一笑呲出的紫红色牙床露在外面,让人感觉踏实拙朴,这是一个大善人。

十七年前,正当壮年的张堂主拿着做生意赚来的三十万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老人院。十七年过去了,老人院也从当初一个水电不通的小土丘变成了一个中型公益老人院。全国各地都有慕名而来的人。有的和我朋友一样是来做义工的,有的则是计划把自己的余生交付给这里。

这里面常年保持在住老人六十余人,另外还有一些身患各种奇奇怪怪疾病或不治之症的年轻人或孩子。

工地上除了几个本地和外地来的大叔大嫂义工外,还有一半是一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有的甚至有着多年的残疾,走步都要一步一挪。但是他们仍然在这里,哪怕搬一块砖,给脚手架上的瓦工递一根铁杆,他们都乐此不疲。

我们刚上了二层,吊机轰隆隆就吊起来一摞摞的砖。我们把砖从吊机旁边搬到房顶的四处的脚手架旁边摞起来,方便递给瓦工垒砌四面的墙身。

我一趟趟地搬砖,期间还要迂回躲着一位手拿一块红砖、一步一挪的老人。躲着躲着心里开始来气。这一块砖来回走两分钟还得影响别人……不过我没好意思说。

休息时,老人院的阿姨送来水果和饼干。我拿了一个苹果、几块饼干凑到那个搬一块砖的大爷面前,递给他,聊起了天。他的左手勾勾着,像是脑溢血类的后遗症。我好心奉劝,“大爷,工地上人不少,您这年纪不用在这儿忙活了,该歇了就歇。”

“哦,哦,不碍事。”大爷歪着脑袋看着我。这一聊,大爷像打开了话匣子,用浓重的山西口音问我,“你刚过来呀?从哪儿来呀?在这儿还吃住习惯吧?”

后来我才发现,这儿的老人们好像都有这个特点,一般都是见面热情的跟你打招呼,不聊则已,一旦聊开了天,就轮不上别人插话。他们会用自己的语速,慢慢的不急不慌的看着你的眼睛聊起他们久远久远的经历。久远的甚至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农村蹲在农村土墙根儿下晒太阳捉虱子的老人们。

有一位穿着棉裤棉袄,戴着本山帽,浑身散发着浓重异味的哑巴大爷。我每次搬砖路过身边都要屏住气赶紧走过。他负责给脚手架上的瓦工一铲铲地上灰泥,每次他从底下把灰泥铲上高架时,总是掉出很多到架子上。有几次甚至直接溅到了瓦工的裤腿上。

这无形中给瓦工们的高空作业带来了一定的危险。但是别人一旦拿过他的铁锹,他还是会趁人家喘口气歇息的时候抢过来继续铲。

高架上有几个瓦工,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瓦工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次又把灰铲到筐外的时候,那个瓦工一手拿着砖,一手拿着铲刀指着哑巴,居高临下地开始骂他。本地的方言我也听不太懂,只是看到架上的几个瓦工的师傅面露尬笑,其他的义工和老人们都停了,看着没怎么吱声。

哑巴看着架上半怒半笑的嘴脸,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那一天,他也不怎么多说话,但瞅空仍然会在离那个瓦工远远的地方锄灰。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怜,所以每次食堂阿姨送来水果和饼干我都给他递几块过去。因此,每次我俩见面,他总是对我点头微笑。

一次大家都忙时,那个瓦工筐里没有了灰泥,正好哑巴在旁边站着。瓦工扔下个小石子丢哑巴,指手画脚地让他给续上灰泥。哑巴望了他一眼,动都没用。瓦工觉得没了面子,气得又开始了谩骂。

这时堂主正好上来二楼工地,瓦工又指手画脚满脸怒气地把哑巴怠工的事儿跟堂主告状。堂主抬头看着他,微笑着露出紫色的牙床子,用本地话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就听见噗嗤瓦工笑了。

堂主对着哑巴竖大拇指,嘴里说着:“你行!能干!”哑巴指着架上的瓦工嘴里“啊,啊,啊,啊”,然后伸出小拇指。意思好像是上面那个人欺负他,人不行,太坏了所有人都乐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哑巴挥起了铁锨,满满锄上一铁锨灰泥扔了上去,当然又掉落在架上一大块。瓦工看见了也没在说什么。

-2-

有义工走的时候买了很多奶粉给这些老人。堂主带着义工,抱着箱子一个个在工地上给老人们分。剩下了一些,堂主指挥义工送给老人院那边晒太阳的一些老人和孩子们。但他明确指出,有几个人不要给。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几个人在老人院里属于蹭吃蹭喝的类型,年纪轻轻,四体不勤。

有一个小平头,眼睛像青蛙一样鼓鼓的大肚子的中年男人,经常在吃饭后回宿舍的路上碰见我都会微笑点头。有一次又碰上,我们顺路聊起了天。

这位大叔很热情地询问我从哪里来。他比起当地人普通话相对好很多。当得知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八个多月了之后,我就多问了几句:“大哥不是本地人吗?看您好年轻啊,也是过来做义工的吗?”大叔听完,突然找了借口迅速离开了。从那以后,大叔每次见到我都会躲得老远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所谓四体不勤的那类人。而且这大叔不仅不勤,还经常偷东西。有一次偷了老人院的电视去卖钱,堂主忍无可忍跟他下通牒,再不还回来就报警。结果第二天电视完好无损地回到原位。但是大叔却明着跟堂主嘟囔,“白忙活了半天,想换个零花钱都没换上。”

我很纳闷,这样的人还留他做什么,要我干脆轰出去了,永远不让他进门。堂主乐呵呵地说:“我不轰他,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有一点,只要来我这儿的就是我亲人。”

我皱起眉头:“这样的人您把他当亲人?我觉得您是在助长他的懒惰。”

堂主看着我乐呵呵地露出大牙床子:“你想想啊,这样的人,他在我这里,有吃有喝多少还受些管束。他要不在我这里,去了社会上会影响多少人?我这儿也就是多副碗筷的事儿。但是你们要把门锁好,不要给他不好的机会就行了么?”我想想,好像也是。

从那之后,我也开始出门锁门。

有个中年妈妈经常在院子里推着一个童车,里面坐着个很奇怪的小孩儿,口眼歪斜,手脚勾勾的,经常见到人之后“啊偶啊偶”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因为都是孩儿妈,我俩顺利地聊起了孩子。

她的孩子叫晨晨,是个漂亮的六岁男孩儿。可惜两岁上得了怪病,经常一睡十天半月人事不省,后来身体就成了这样,表面上像个三四岁的脑瘫儿。

他们来这里最早是为了给孩子提前找个安葬的地方,结果堂主看到孩子太可怜,守着他说了三天三夜的话,孩子竟然一点点苏醒了,现在已经可以跟别人互动了。

孩子妈把孩子打扮得时尚干净,每天换着样儿搭配衣服。孩子稍微有点尿就赶紧换洗,从来不让他身上带有一点病娃娃的异味。

我感叹说:“你也真不容易!”

孩儿妈倒笑了:“当妈的都是应该的。现在好多了,至少他能吃能动了,看着有点希望了。之前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熬的人真是差点放弃了,幸亏堂主……”

“那现在有什么打算吗?就这么一直待下去?”我知道他们经常过来,这次已经又在这里住了半年多了。

“先熬着呗。到处看都没救,就在这儿好点儿,一回去就成原样儿。”“好赖家里支持你在这儿呆。”“不支持也没办法,自己的能咋办?他爸爸不会做饭天天在外面吃,好在老大儿子上高中了不用费心了。就是把我熬得……哎,有一天一个义工问我是不是五十几了,我才四十出头……”说着有点悲伤起来。

我也想劝劝她,但是看到她苗条的身段和略有姿色的脸蛋儿上却顶着一脸的沧桑感。可能人不在其中,说出的话都是无关痛痒。所以我最终没有劝出口。

堂主说完又给我讲了个北京来的大姐的故事。那个大姐条件非常好,大老远过来也是听朋友说了这里的老人之后,特地过来做慈善送温暖的。但是她到了这里,除了捐钱,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看着哪儿,哪儿都是肮脏污秽的。

“床也脏,被也脏,饭堂里那些老人们也脏。别说吃饭了,她看见那些老人就躲得远远的,要不就得犯恶心。就这样我也不让她把饭打到房间去,硬逼着她在饭堂吃。第一次她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我当着她的面儿,把她剩下的饭全部吃了,她那个不好意思呦。”堂主又乐呵呵的说,“当下就给我作揖,我说你这双眼睛啊,光看不是,光看不干净,这心里哪能清静自在啊……”

“那女的听完当场就哭了,说她跟家里老公孩子闹别扭都已经半年多了她后来也常过来,前阵子刚走,也是过来帮着盖骨灰堂的。现在她也早把这里当家了,还嚷嚷让我给她骨灰堂留个地方呢。”堂主乐呵呵地笑着。

“小宋啊!这人的俩眼是两个大坏蛋呀!”堂主突然两个手指头指着一对眼珠子,“你看好的赖的都是它看见。要是没这俩眼,她也看不见脏了,也看不见乱了,也看不见别人不是了,有点吃的就吃着香着哩,有穿的也美着哩,也不说好看不好看了……”

-3-

我们慢慢腾腾地拉着呱,堂主乐呵呵地笑,那些发生在老人院的故事,让我慢慢开始审视自己,而愈来愈尊敬崇拜堂主。

“人们都说您是大善人,我真没想到您做了这么多人所不能的事。”

堂主呵呵的乐着:“我可没想做大善人,做大善人太难了。我原来就是想让这些不能照顾自己的人能够有个踏实的窝儿,现在还得惦记着给他们找个死后落脚的地儿……”

“这些老人全都没人管吗?”我问。

“也不是,有的到最后动不了了,家里人就接走了。不管他们管不管,我都管了。你看,这人啊,其实没那多需求,多少人忙活半天不就图个生病有人治,老了有人管,死了有地儿埋。这生老病死都有着落了,这心里也就踏实了,活的也就像个人样儿了,你说是不?”

我向堂主竖起大拇指。

七八天的时间,我被炙烈的太阳晒的胳膊脱了一层又一层皮,脸上摘下眼镜能留下个白框框。身上不时被钢筋挂个口子,脚也被砸得乌青。但我依然没有抱怨。

实在不好意思抱怨。

每天都有义工从全国各地来来回回,这些义工很多都是跟了堂主七八年的老义工。他们亲切称呼堂主为“堂主爸爸”,并跟他撒娇说:这骨灰堂盖好了可要给我留一块地方啊,我将来要回来的。

堂主乐呵呵地跟每个人许诺:好好好,你们啥时候来我都欢迎。你们就是我的亲人,等你们在工作中,生活中,过得不如意了,不顺心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就来这儿。这是你们的家。

我在旁边看着好羡慕,心想,等我走的时候,也跟堂主俏皮地说:这儿给我留块地方,等我寂寞了,我也会来这儿。

原标题:《去老人院做义工的我,负责修建骨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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