痉挛性脑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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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朽木的还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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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岭的童年始终伴随着一个令人绝望的预言:他将在18岁之前死去。这是他一岁多的时候,一个医生看着他无法坐立的双腿,叹息着说的。医生推断,这个孩子“没有用”。万岭的母亲不明白“没有用”是什么意思,医生说:“你听过朽木吗?正常的木头可以做成桌子、椅子,但是朽木就没有用。你这个小孩就是朽木。”如今,“朽木”27岁了,是一名走路歪斜、说话含糊不清的脑瘫患者,也是一名管理着25名员工、年收入超过万元的创业者。公开数据显示,我国残疾人数约有万人,其中就业人数仅为.6万人。万岭想证明自己是十分之一的分子,更希望证明自己“有用”。由于小脑受损,他无法灵活控制自己的双手,小时候,他总会把拳头重重地砸向那些嘲笑声。因为打架,万岭的额头曾被缝了三针。后来,为了通过CCIE高级网络工程师认证考试,他把一本多页的教材抄了一遍,曾经用来打架的手一下下有节奏地戳向键盘,他试图努力控制屏幕里代码的方向,也控制手指不断袭来的疼痛。

27年来,万岭把所有的力气从拳头挪到键盘,再到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码,只是为了让自己距离“正常”更近一点。

刘欣编辑

卓然

用拳头击败“正常人”

6岁之前,医院里。医院:老家高邮的、扬州的、南京的、上海的、北京的,有时是打吊瓶,有时是做手术。

为了照顾万岭,母亲谢芹辞掉了工作,家里人天天带着万岭去运河边爬台阶,慢慢教他走路,教他用勺子吃饭,哄他喝极苦的药。他们带着万岭去北京做理疗,去长春矫正发音,一个月的学费就要五万多元。这个家里的眼泪多得快要溢出来。

曾经有人让谢芹扔掉这块“朽木”,“你如果下不了手,带到这边来,我帮你把他掐死。”

可这个说“已经流尽了一辈子眼泪”的母亲还是舍不得,她甚至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她怕,怕自己有了“正常”的孩子,“一定会偏心忽略了万岭”。万岭有时会好奇自己从哪里来,谢芹就会拖长了声音说,万岭是个小天使,在天上是他选择了谢芹当自己的妈妈,“趁我喝水的时候,你就钻到我肚子里去了”。

由于小脑受损影响了平衡感,万岭骑车总是摔跤,他常常连人带车从河堤上滚下来,但第二天又骑着车去上学了。母亲鼓励他:“人家能骑你也可以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母亲总会多花两千块钱,让万岭上“补习班”。她告诉万岭:“不好好上学就没有工作,你要努力自力更生。”不管是什么饭局,母亲总会带着万岭一起去,“把他当成正常的孩子”。万岭七八岁的时候,谢芹还半夜带着万岭去招待所安顿亲戚,因为她觉得“万岭是男子汉了,可以保护我”。

母亲像一朵柔软的棉花包裹着万岭。但吃药、手术以及这些连绵不绝的爱都没能让万岭变得“正常”,只要离开这个家,万岭还是会因为说话含混不清、走路歪歪扭扭被人嘲笑是“傻子”。早读课,同学跟他借书,万岭说他也要用,同学很生气:“你用了干嘛?反正你又不学。”后来,万岭胖得厉害,同学们当着他的面讨论“是吃多了冬虫夏草”,还叫他“胖子”。

毫无意外地,拳头替代眼泪,“对抗”成了万岭跟这个世界相处的日常。他经常鼻青脸肿地回到家,有时门牙掉了,有时衣服破了,有时脸上挂着口子。

母亲从不因为打架骂万岭,只会问:“打赢了没有?”

“打赢了。”

“赢了就行。”她知道“赢”对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万岭的拳头几乎没输过。他希望自己的人生也能像拳头一样,直接、干脆,“打垮”所有不好听的声音。他曾经叫了一帮同学,坐着面包车从高邮到扬州打架,那是他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他想让对方知道,自己能够轻易击败这些“正常人”。

可坚硬的拳头背后,是更坚硬的现实。小学三年级之后,因为无法灵活控制自己的手,一笔一划对万岭来说无比艰难,他的作业总是写不完,学习慢慢跟不上了。尽管万岭的智力没有问题,但初中的学校还是不想收他。母亲跟校长写了保证书,低声下气地承诺,万岭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都跟学校无关。

上了初中之后,作业更多了,别的孩子写到晚上八九点钟,万岭要写到凌晨一点。考试的时候他经常答不完题,成绩倒数。有的时候,他离开家会骑车到河边坐一整天,等到傍晚,再装作放学回家。

这个少年第一次发现,有些困境是用拳头也解决不了的。

从脑瘫患者到网络工程师

一块屏幕成了万岭的“避难所”。

小时候,万岭躲在邻居背后看他们在这块屏幕上玩纸牌、扫雷。后来,母亲给他买了一台二手电脑。他爱看《电脑爱好者》杂志,每一期都买,每次电脑坏了,万岭就按照杂志上学的知识自己拆开修。甚至还帮同学组装电脑、安装系统。

只有0和1的代码世界不会投射出鄙夷的眼神。一开始,万岭只是沉默地跟这块屏幕用代码对话。渐渐地,他觉得代码或许能代替拳头,用“更高端”的方式帮他向这个世界还击。

读大专的时候,万岭选择了计算机专业。但毕业后他发现,许多书本上的知识在实践中并不实用,他甚至分不清内存的规格。同事觉得他话都说不利索,能力也不够,就安排他去做“别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打字或者整理资料。那时,万岭暗暗在心里想:“等哪天有机会我肯定要‘搞死’你。”

为了“搞死”对方,万岭通过了专升本考试,还参加了当地残联举办的技能大赛,获得了高邮市“数据处理”项目的第一名。他满城找培训机构上课,那个时候,他每天的路程都在扬州的地图里画“三角形”,从借住的亲戚家到公司再到培训机构,一天要骑两三个小时的自行车。可他看到,即便是如此费力地学习,也不能让他在职场上获得更多尊重,培训机构的教学内容离产业一线距离很远,学完的万岭甚至找不到一份对口的工作。

他默默作了一个决定——考CCIE高级网络工程师认证证书。

CCIE被称为IT行业的终极认证,目前全球仅有人通过考试取得认证,持证者的平均考试次数为3.98次。腾讯课堂平台上的数字人才培育机构——“熊猫同学(思博网络)”创始人胡明回忆,自己刚毕业的时候月薪元,考完CCIE的证书后,年薪涨到了20万元。在他的学员中,许多都是30岁以上的工程师,因为“只有拥有很丰富的行业经验,才有可能通过这场考试”。

所以当万岭联系他、想报名“熊猫同学”的CCIE考试培训课程的时候,胡明很是犹豫。他的学员中有塔吊工人、开挖掘机的,却从没有像万岭这样的残疾人。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疑虑。为了让学员们看到自己的成长,胡明在班里发起了一个跑步群,邀请大家一起“云跑步”。万岭每天都会在群里更新自己的跑步动态,风雨无阻,尽管,他连走路都有些困难。

因为白天上班,万岭只能晚上上课,刚开始,他像学生时代一样,跟不上班里的进度。但是与上学时不同的是,他可以随时打开屏幕,每天无论多晚到家,万岭总要一遍遍看课程回放,他的鼠标在进度条里反复拖动,没有人会怪他耽误了教学进度。

那块屏幕隔绝了一张张神色异样的脸庞,也过滤了与学习无关的嘈杂声音,有时凌晨两点,有时清晨六点,老师的邮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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